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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寧緩和醫學科 Division Of Palliative Medicin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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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安寧分享】我是個愛哭的男人

引用(2)
更新日期 2024/6/24 18:35:49
點閱 317
導讀:
       我少小離家的成長背景,使我比一般人多一副硬心腸,我幾乎從不在人前掉淚。有人說,「男兒有淚不輕彈,只因未到傷心處」。這回,印證了我的「痛」,確實是無法僅用文字宣洩的。這些日子,親密的親友都趕來見妳最後一面。每一句悼念的話,都讓我心酸難忍,淚水潸潸而下。有時,來自遠方來電,電話兩端,哽咽地互以斷斷續續、不完整的聲音,訴說著妳的寬容大度和助人為樂的天性。天天以淚洗面,竟然成了一個我過去眼中「沒出息的男人」

本文:
我是個愛哭的男人
緩和療護病房遺屬 周浩正
親愛的寧:
今天,元月九日,妳離家才六天,整整一夜,睜著眼想妳,我又睡不著了,只好早早起床。空曠的屋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,這種靜謐讓我害怕,真的就剩我一個人了!
    老太太啊!妳去了哪?怎麼忘了回家?我找不到妳,輕聲喊著,四周沒有應答聲,心,一陣抽搐---妳真的不在了,真的再也不會出現了!
    我壓不下悲傷,放聲大哭起來,胸口湧上許多怨忿,喃喃唸道:「寧,妳好狠心!怎麼捨得把我孤零零的拋下獨自走了?少了妳在身邊,以後我怎麼活?」然而,「哭」並不能讓自己激動的情緒得到紓解,淚眼朦朧中,我暗下決心,準備用一年的時間,一筆一劃寫下所有我還記得的往事。我得用文字把妳留下來,留在心裡。否則,每一秒鐘都像有一片燒的火紅的鐵片,烙印著我,這可是椎心之痛啊!
    我少小離家的成長背景,使我比一般人多一副硬心腸,我幾乎從不在人前掉淚。有人說,「男兒有淚不輕彈,只因未到傷心處」。這回,印證了我的「痛」,確實是無法僅用文字宣洩的。這些日子,親密的親友都趕來見妳最後一面。每一句悼念的話,都讓我心酸難忍,淚水潸潸而下。有時,來自遠方來電,電話兩端,哽咽地互以斷斷續續、不完整的聲音,訴說著妳的寬容大度和助人為樂的天性。天天以淚洗面,竟然成了一個我過去眼中「沒出息的男人」。
八點鐘時,徹夜未眠的我,到了中榮的「懷遠廳」,那是妳暫時安厝的休憩之處。因為我接到通知,上午九時,將為妳沐浴、化妝並換裝,家人可全程陪伴。妳的多位好友都前來陪伴。他們前幾天就要求參與這次儀式般的程序,另一面也擔心我獨自面對時,萬一情緒崩潰可在旁協助。一切順利...隔著巨大的玻璃窗,妳在那面,我在這面。妳靜靜地像平時午睡一般躺著。隔窗,兩位年輕女孩正小心翼翼地為妳梳洗。明亮而封閉的空間內,柔和的音樂滿溢其中,妳一動也不動,閉著雙眼,似是靜靜地享受人世間溫馨的慰藉。
兩個小時過去了,她們拉下玻璃窗帷幕,為妳換穿衣裳,室內復歸靜寂。不久,帷幕緩緩升起,床榻上的妳,依然睡意盎然。她們終於允許我們進入房內,跟妳道別。最後,只留下我倆。我輕撫妳額頭柔髮,低下頭在妳耳邊喃喃輕語:「寧,請安心的走,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,不會讓妳擔心;寧,請慢慢的走,別走太遠,我怕追趕不及;寧,請時時回頭,入我夢來,我會牢記妳一生對我的好。永別了,吾愛!在另一維度的空間,我們必將重聚,『化為清風,繾綣為一,漫遊宇宙,不再分離。』」我好想吻妳,但怕弄壞妳剛完成的淡妝,忍住了自己最後的衝動。
翌日(十日),是訣別之日。預定上午九時火化,下午三時完成樹葬。雖然妳交代不發訃聞、不設靈堂、不辦告別式,一再叮嚀勿去打擾他人,但有關妳的訊息仍在中興大學校園內快速傳播,很快的,透過網路,該知道的人都得到了這令人傷心的消息。
親愛的寧,學校老師和妳從前的學生,不約而同聞訊趕來為妳送行。當天,妳身旁突然顯得擁擠起來,他/她們分別一一前來致意,說著自己的名字,幾乎都是妳平時掛在口中的,我都耳熟能詳,一句句安慰與懷念的言辭,讓我感動的熱淚盈眶。只是面對一群也已白髮蒼蒼、退休在家含飴弄孫的「老」學生,奔波而至,情何以堪? 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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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寧,他/她們都是妳所珍愛的人,都說:「多麼捨不得孫老師啊!」
   寧,榮總的胡中傑主任醫師、護理長陳孟君、專科護理師徐金菊、藝術治療師王華雯、安寧居家護理師莊佩蓉也都來探望妳了,一看到這些陪伴妳走到最後的朋友,我淚如決堤,再也抑制不了。
   家人,對妳更是依依不捨。他們驅車直奔安厝之處見妳一面,痛如噬心。如今,吾愛,妳可以放下一切,化為氣,化為塵;和大地緊密合體,回歸自然。妳將永遠活在所有愛妳的人的心上。
   親愛的寧,還記得胡適那一幀墨寶嗎?當我倆相隔兩地,思念不止的時候,我們各自的書桌上,都有這張「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,吹不散我心頭的人影」的明信片。現在它正靜靜地佇立在時時陪伴著我的筆電旁邊。這一刻,妳人在哪裡?我的心在痛絞,大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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